屋裏黑黢黢的, 司禮只能看到一個挺直的影子，他說話的語氣很平靜, 就好像這一切都和他無關, 只是他的手越抖越厲害，越攥越緊。

司禮覺得被他握住的手有些疼, 她用另一只沒有被攥住的手輕輕拍了拍楚臨的肩膀, “你要是難過就哭吧，我不告訴別人。”

楚臨一言不發的坐著, 司禮也陪著他一起，她隱約能聽到遠處有玻璃杯摔落在地上的聲音。

就在司禮想換一個姿勢坐著時, 楚臨突然抱住了他, 將頭埋進了她的脖頸處。

楚臨個子比司禮高很多, 她每次看到他，都是一副沒什麽事，懶懶倚在什麽地方的樣子, 他突然表現出來的脆弱讓司禮有些無助。

“都過去了，沒事的。”司禮試探的拍著他的背, 她能感覺到肩膀的衣服被楚臨的眼淚打濕，能哭出來，總比憋在心裏強。

“媽媽, 王夫人她以前不是這樣的。”楚臨聲音裏帶著哽咽，“她以前會抱著我和我說我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，她說他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，可是她嫁給王爍以後, 就好像再也不記得他了，我離家三年，她一個消息都沒給過我。”

“她只是相信你一個人也能過好。”被壓抑著的哽咽聲，一陣一陣的，“等明天，不，天亮，我們就去問問王夫人好不好？”

“不用了。”楚臨搖搖頭，“如果她不知道，現在就很好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我很心疼瑾儀。”楚臨悶悶的開口，“在出事以前，她喜歡跟在我身後跑，會喊我哥哥，考試前會讓我給她補數學，闖禍了會讓我背鍋，可是她後來看見我就朝我扔東西，大聲尖叫，讓我滾出王家，我以為她恨我。”

“沒有的，哪有這回事。”司禮很快反駁，“她只是想保護你啊，你還是她哥哥。”

楚臨嘆了口氣，“所以我才心疼她，她當年才16歲。”

楚臨弓著背，頭靠在司禮肩上，深呼吸了一口氣，絮絮叨叨的和司禮說，王瑾儀小時的事，說她只喊他哥哥，喊王瑾修大哥，說她哭的時候，不黏爸不沾媽，只要哥哥哄。

他的聲音低低的，毫無聲調變化的說著，司禮越聽越困，漸漸睡著了，隱約中，她聽到楚臨問她，遂了瑾儀的願，以後不來王家了，好不好。

“好。”司禮聽到自己回答，“你去哪，我就去哪。”

司禮醒來，覺得脖子很難受，她晃晃頭，發現自己第二次和楚臨睡在一張床上，與上次不一樣，這一次楚臨將她抱在懷裏，胳膊讓她枕著，她連動都動不了。

她試著掙脫楚臨的懷中，動了兩下就不敢動了，她似乎感覺到了楚臨身體的異樣，“楚臨，你醒醒，我上午還有課呢！”

楚臨被她吵醒後，看著她的眼睛中有些茫然，意識到什麽後，很快松開了她，“昨晚把你放上床，你扯著我的手不放，我就沒回去。”

司禮楞了一下，看了一下，她和楚臨從昨晚起拉著的手，現在還松松扣著，她迅速將手收回，跳下床，“抱歉，昨天太累了，我去洗漱，你快回去吧。”

等她洗漱好之後，楚臨已經不在房間了，她在心裏嘆了口氣，開了房間門，和上一次一樣，他在門口等著她出來，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往餐廳走，走到半路，司禮才突然發現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，她已經很習慣這些在她看來很親密的動作了。

餐廳裏，王家一家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，看到他們來，王夫人很開心，咳了好幾聲，“你們願意回來就好。”

王瑾修看著司禮和楚臨握著的手，似笑非笑，“司禮，你前兩天怎麽沒有上班呢？”

司禮這才想起來，她還在王氏找了一份實習，“不好意思，我覺得還是學習要緊，以後實習我就不去了。”

王瑾修的臉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了下來，他放下筷子，看著楚臨，“早就給了你機會，你以為王家進來了，還能隨隨便便出去嗎？”

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僵硬，王爍還像往常一樣吃著東西，王夫人勉強提了提嘴角，“司禮才大一，工作不著急，吃飯吃飯。”

王瑾儀眼珠一轉，狠狠甩了甩筷子，“吃什麽飯！他在這還怎麽吃的下去！”

“瑾儀，怎麽說話呢。”王瑾修瞥了她一眼，“你吃不下去就別吃了。”

王瑾儀眼圈一紅，看起來要哭的樣子。

楚臨突然站起身，“王家，我們想進就進，想出就出，司禮去不去實習，你還管不著，我們走吧。”

司禮恍惚間，和楚臨出了王家，坐上了他的車，直到到了學校，她才回過神，“我們就這麽出來了？會不會不好？”

“以王瑾修的性子，應該做不出什麽，但是也不好說。”楚臨想了想，在車裏翻來找去，翻了一張符給司禮，“這張符你貼身帶著，保命的。”

符是一張黃紙，一面寫著追，另一面寫著楚，司禮將皺巴巴的符紙攤平疊好，“那我先去上課了。”

上午的課是大課，從上午九點五十上到十二點一時，將將十一點過兩分，司禮就聽到自己的肚子，咕咕咕的亂叫，老師在講臺上，念著ppt，一頁一頁的翻著，司禮餓的沒辦法集中註意力。

趁著課間休息的時候，她收拾收拾東西，翹課去了食堂，這個點，食堂的人並不多，想吃的菜還沒上，司禮買了一個鍋盔先墊墊肚子。

等鍋盔的時候，一個女孩抖著手拍了拍她的肩，“學，學姐，你能借一卡通幫我刷一下鍋盔嗎？錢，我微信轉給你。”

女孩比司禮高很多，長的壯，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，讓司禮覺得有些違和，她看了看左右，確實只有她一個學生，點餐的阿姨，已經按好了數字。

“可以。”

“可以嗎？學姐，謝謝你啊。”女孩點開微信的手，抖啊抖，掃一掃點了幾次都點不開，司禮幹脆幫她點了。

“不用謝，我不是學姐，我是大一的。”司禮見自己的鍋盔好了，找了附近的桌子坐下來慢慢啃。

司禮邊吃東西邊看手機，冷不防，收到了李寺的微信，“司禮，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？”

她吞下了嘴裏的鍋盔，看到小女孩拿著她的鍋盔坐在了司禮對面，司禮皺了皺眉，沒有說話，“方便，有什麽事嗎？”

她發完，李寺就打了她的電話，開頭第一句話就是，“我知道那幅畫是怎麽回事了，”

司禮有些激動的站起身，只不過她還沒站直，就被人敲暈了，司禮眼前一黑，手機啪一聲摔在了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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